我打死也不想承认,李汉是我爸。或许这样对于李汉有点残忍,毕竟我娘走得早,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,也怪不容易的。但我为有他这样的爹而不耻。
李汉好像生来就是被讨厌的那种人,所有的亲戚都不与他来往,没有人和他做朋友。
从我记事起,李汉就流连于各种酒馆,晚上的时候他基本就没有清醒过,永远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。他总是在我放学的时候出门,在我睡觉的时候一身酒气回家。
我有时候甚至会很邪恶地想,喝那么多酒,怎么不喝死他?
当然,在那个镇子上有我这样想法的人很多,并非只有我一个。因为李汉着实有些可恨,他不仅喜欢在红灯区晃荡,还喜欢到处勾引别人家的女人,发廊的老板娘,足浴店的洗脚妹,隔壁街的寡妇,他都骚扰过。
他的精力总是那样旺盛,他带回家的女人用本子记都记不过来。每次我看见那些浓妆艳抹,衣着暴露,挽着李汉装模作样的女人,就感觉一阵恶心。
以前的老房子,隔音效果差得很,他们声音大就算了,动作也大的很,房子都一震一震的。我伴着那些让我觉得羞耻的声音入睡,也伴着那些声音醒来。
家里到处都是女人廉价的香水气味,乱扔在地的指甲油,脏得很。
那简直就是我的噩梦。
或许是因着这些,我从小就没叫过李汉一声爸,最多给他一声“喂”或者“老李。”
可能是因为喝完酒心情好,对于称谓李汉从来也没在意过,每次我叫他,他都一副傻样,呵呵笑着。
看到他这副令人生厌的嘴脸,我就想,我这辈子都不会认他这个爸。
李汉是个电焊工。
在我们这,这不是什么正经工作,因为需求不多,不是什么时候都有事做——但正经工作,也没人肯收他。他有独门诀窍,烧得一手好电焊,不管是焊门还是焊窗亦或是其他,他都焊得比所有人好。
他的这点手艺,成了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。
可是,但凡赚了点钱,他就拿去喝酒,每学期开学的时候,我的学费都要七拼八凑才勉强凑齐,然后花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去填补亏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