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开始被陆永建看上的是雷佳佳。
雷佳佳太显眼了。初中毕业就进了鞋厂,刚开始只是跟着老师傅刷胶,在充斥着甲醛味道的车间里一坐就是十个小时。没过两年不知道她怎么攀上介面师傅,把生产单、磨刀、开料学了个透彻明白,试用三个月后就做介面,工资提了不少。
又磨了两年,不到二十岁的她,竟然俨然是个大师傅的架势了。一天陆永建去厂里慰问实则监工,看到她忙碌时额头渗出些细微的汗水,刘海湿湿地搭在一双清澈的眼睛上,在一堆中老年介面师傅里那么灼目。陆永建心里痒痒的。
他四十五了,拼搏十几年得了这个鞋厂,也算迈入富人行列。眼下只有一件憾事:没有儿子。
他不认为自己重男轻女,因为他对自己女儿好着呢。好吃好穿好住,学校也是最好的,为了让女儿开阔视野,每年都让老婆带女儿出国旅游。他女儿在他肩膀上骑过大马,生病时他也曾心疼到掉眼泪。就算他老婆生个儿子,也得不到他这么多疼爱。
可虽然他爱女儿,但是——儿子才是那个必需品。就算摆在一边当吉祥物,也是必须品。
问题是她老婆生女儿时大出血切除了子宫,如今想再要个儿子,只能找人生。
他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,这一片的鞋厂、包厂、制衣厂老板里,包二奶找小三的少吗?很多饥不择食的,夜场女人也要。他就不一样了,他一定得要自己喜欢的、干净的、睡在身边放心的。
雷佳佳一个中部小城市走出来的女孩子,能得他青眼,也算她的福气了。
陆永建让雷佳佳的车间工长给她放了半天假,打电话约她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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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佳佳不是一个人来的,她身边跟着更为显眼的女孩。女孩穿着超短裙,T恤上大大的闪光米老鼠头像。领口挺低,耳朵上挂着一串珠坠。虽然肤浅些,但耐不住青春正好,也算是尤物了。
陆永建仔细想了想,想不起来这人是谁。
“陆老板。”女孩鞠了个大躬,笑容里带着些拘谨:“我是三组的衣车工,您叫我小幽就好了。”
雷佳佳讪讪地解释,说小幽今天不舒服请了假,结果出门时忘带宿舍钥匙,来找雷佳佳拿钥匙。她听说小幽还没吃饭,就带小幽来了。
陆永建不在乎多一个女孩,虽然这家店西餐挺贵,但他也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跟雷佳佳谈正事。刚开始总要聊聊天、展示一下男性魅力、热络起来。这事儿急不得。
他把菜单推给雷佳佳,雷佳佳点了个最便宜的牛排。再递给小幽,小幽显然是吃过西餐的,她点套餐,还知道让服务员把里面送的红酒换成果汁。吃饭的时候雷佳佳生疏地比划了一下,切牛排很小心。小幽倒是娴熟,还把她套餐里的面包掰开,夹了沙拉递给雷佳佳吃。小姐妹俩感情挺好的样子。
吃饭聊天的时候小幽的手指时不时点开手机上的QQ,在迟钝的网速里跟人聊天。雷佳佳多是说工作的事,说新一批女鞋靴面太高,料怎么用才不浪费之类的。陆永建趁取饮料的机会用手背碰了碰雷佳佳的手,她顿了一下没有躲开,但神情里的惊讶一览无余。
陆永建抬着眼打量他们,做惯生意的人眼光很毒,他那时就有些担心雷佳佳不好搞定。
他不知道的是:雷佳佳同样也很担心,担心自己表现不好被他找茬开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