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能汉憋着一口窝囊气一瘸一拐地艰难回到家,今天真是倒霉透了。
也就外出买瓶酱油的工夫,路上,遇见几个毛小孩,拿石头扔他,朝他吐口水,做鬼脸,喊他糟老头,臭茅坑,大草原……给他编了各种难听污秽的外号。
气急败坏的他当即真想冲到这些野孩子跟前,揪掉他们的脑袋,狠狠地教训一顿。
这些有娘生没人教的野孩子,对老人起码的尊重都不懂!
可惜自己腿脚不便,没等他艰难地挪个两步,孩子们三两下作鸟兽散跑远了,他只能对着背影费力地嘶吼:兔崽子,不要被老子逮着,下回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。
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嘲弄,村里的野孩子们早已把他当个笑柄。
他们丝毫不把刘能汉放在眼里,公然嘲笑他,这还不是村民们在背地里闲言碎语熏陶的。
这些年,刘能汉没少受村里人的嘲讽,这口窝囊气直把他的脸憋成过夜的猪肝色。
论外形,刘能汉也算是个蛮悍的男人,若是年轻时,谁敢这么惹他,可现在66岁的他瘸了一条腿,别说跑,走路还得依仗拐杖,能奈得了谁,村里没人怕他一个孤家寡人。
不对,刘能汉也不完全算孤家寡人,他有一个22岁的儿子,可那儿子比他还窝囊,就是个废物。
这间单层的毛胚房白墙斑驳发黄,简陋得只有十来平米是刘能汉的家。
进屋后,只见一张老式木制的旧床对着大门,外面的的光被打开的门带进来,床上凌乱不堪,貌似躺着个人,裹着一层不厚不薄的棉被,腿脚缩着,一撮浓密的黑发露在外面,走进一瞧,半个侧头配着蜡黄的皮肤,那是刘能汉22岁的儿子刘小虎。
听见有人进屋,这坨被子像只蚯蚓下意识地挪动了下,一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眨巴了下,慵懒地抬了下头,却懒地去确认进门的人,翻了个身,继续躺尸。
刘能汉对着这坨被子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。
地上四处散落着烟头,少说有三四十根,一层透明塑料膜包着的24瓶装的农夫山泉被抽了几瓶,其余有气无力地东倒西歪,一双藏青色冬天棉拖鞋像抽了筋一样趴着。
灶台上面的墙壁被熏黄到快要发黑,锅碗瓢盆乱七八糟,盐油酱醋半开半合,不知几天前吃完的碗筷残留着饭渣,汤汁发出阵阵熏馊臭味。
电线、垃圾桶、脸盆、杂物纵横交错,随意高高低低地摆放。
明眼人一看,这是个很久很久没有女人收拾的家,若不是主人,保准你多呆一会都嫌污浊气脏了身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