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篇文,是根据一位男读者的口述整理而成。
在形成文字之后,我把文章先给他过目,只要是他觉得不妥的地方,我都做了修改。
本文发布,经过了当事人的同意。
至于为什么发布这篇文,用男读者的话来说,就是:“告诉各位家长,别以为只有女生会被性侵,男生也有被性侵的危险。”
以下内容,我用男读者的口吻来叙述,谢谢你的阅读。
我知道鸟老师的读者大多是女性,而且很多都有孩子。
我算是鸟老师的读者中比较特殊的一个——我是男生,今年22岁,上大三。
关注鸟老师的公号也有一段日子了,上次看到发布的一篇《“你差点被性侵?活该!”》,讲的是女大学生在酒吧差点被性侵的事,看完文章,我沉默了。
文中的女生是自涉险境,有人骂她“活该”,没有警惕性。
而我的经历,到现在都是我心中的阴影,不能说,没法说,没处说。
我也是鼓起很大的勇气,讲给鸟老师听。
2015年,我在本地最好的高中上学,读高二。
刚进班的时候,我的成绩在班上属于前茅,可就在高二下学期,我突然觉得学得吃力,学不进去,好几次考试,我都滑坡。
老师很是着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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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到大,在老师和家长眼里,我是属于乖小孩。
虽然是男生,但我不调皮,待人有礼,不怎么说话,但是听话。
班主任先是找我谈心,她说的,我都懂,我能听进去,我自己也急。
后来,班主任找我爸妈谈话,把我的在校学习情况告诉了我妈。
我妈当时就急了。
出了校门,她就打电话给我爸,把我学习退步的事在电话里噼里啪啦地一说。我爸是做生意的,赚钱不少,也舍得给我花,但是经常不在家。
是我妈照顾我学习,我妈人不坏,但是脾气急躁,我嫌她唠叨,啰嗦。
那天晚上,我上完晚自习,回到家,发现我爸破天荒地回来了。
一看到我,他就冲到我面前,伸出手掌,拍了下我的后脑勺:“老子辛辛苦苦忙钱,你还不好好学习!”
他没太用力,但我明显地吓懵了。
那一刻,我想还手,想顶嘴,但还是忍住了。
我妈急了,冲我爸发火:“你打孩子干嘛?有话不能好好说?你平时又不关心孩子,现在看到孩子就揍,他高二了,大孩子了……”
我爸听了我妈的话,又是一番理论。
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和相互指责中,我默默地进了房间。
几天后,我妈跟我说,她千方百计给我找了个数学老师,是位“名师”。
这位名师原来在老家某公办学校教学,很有名气,很多家长学生都找他补课。他补课也补出名气来了。
后来,他女儿嫁到我们这座城市,他干脆辞职,全家都来到这里,他专职补课。
我妈说,她花了大价钱,争取到了一对一辅导。
我们学校,每周日放假一天,我的补课时间,就是每周日下午2点到3点半。
那个周日,我妈开着车带我去那位老师家。在一个老小区里,曲径通幽,我见到了那位老师。
他五十多岁,看起来比较严厉,不苟言笑,额头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般,显得权威。
他看到我们来了,面色缓和,让我去书房先做作业,他在外面跟我妈说了几句。
到了书房,我在一张书桌旁边坐下了,书桌比较大,长方形,一边可以坐3个人。
不多时,老师进来了,他在我对面坐下。
我做题,他批改,讲解,我不懂的问题,他也讲得头头是道。
那天回去,我妈问我:“学得怎么样?”
我说:“还行。”
我妈很得意的样子:“那当然,我可是花了大钱的。”
不知怎么的,我很反感我妈说这样的话。
以后的每周,我都去这位老师家补课。
他家里就他一个人,据说,他老婆和女儿都在另外的小区另外的房子里,这个房子专门用来补课。
去了几次,我也认识路了,我妈便让我自己骑车去老师家。
我到今天都记得,那是个初夏的午后,天气已经燥热,到了时间,我骑车一路狂奔,到了老师家。
老师穿了件背心,看到我大汗淋漓的样子:“今天很热啊。”
我不知道说什么,便不说话。
“脸上都是汗,快去卫生间,洗把脸。”老师喊我。
我把书包放在书房的椅子上,听话地去了卫生间,我弯着腰,在水池里洗脸。
突然,老师出现在我身后,给我拿了一条毛巾:“擦擦脸。”
我说:“谢谢老师。”
就在我擦脸的时候,老师突然捏了捏我的屁股,我吃了一惊,本能地让了让。
“毕竟是年轻小伙子,屁股很结实。”老师看着我,莫名说了这句。
他又伸出手,在我胸前拍了拍:“小伙子,要练练,才有腹肌,班上的女生才会喜欢你。”
我很诧异,觉得莫名其妙——怎么老师跟我说这话?
我进了书房,从书包里掏出作业,开始演算起来。
以往,老师都是坐在我对面,今天很是反常,他坐在我旁边来了,还特意把椅子往我这边靠。
我感到莫名的紧张。
老师站起身,我松了口气。
哪晓得,他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,递给我,我伸手接了过来:“谢谢老师。”
在接杯子的那一刻,他分明摸了一下我的手,我像触电似的,赶紧缩了回来。
老师笑了笑,盯着我的脸:“怎么有这么多青春痘的?”
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他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是不是还没女朋友?你们班没有喜欢你的女生吗?”
这是第二次问类似的问题,我真的很尴尬,干脆没回答。
他嘿嘿地笑了两声,重新在我旁边坐下。
我规规矩矩地做习题,也不敢看老师。
突然,老师的话幽幽地在耳边响起:“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,血气方刚,没有女朋友很难受的吧?”
“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,我懂你的感受,你别不好意思。”
当时,我的脸臊得通红,一言不发。
我把做好的题目交给老师,老师这才认真地看了看作业,错了一题。
他站起来给我讲解,在草稿纸上演算。
“你再做一次给我看看。”老师说。
我埋下头来,在草稿纸上划拉,老师弯下腰,看着我写。
当时的画面是这样的——我坐在椅子上,低头做题,老师趴在,两只手分别放在我的两侧,撑在桌子上,等于我整个人都被他包围了。
“不要急,慢慢做。”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响,还朝我的耳朵呼气,我甚至听到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。
我赶紧做好题目,把试卷给他,他在接试卷的时候,顺势捏了捏我的脸。
我又是愣住了。
老师不以为意,又坐在我身边,一边改题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:“你们班上有没有男生看huang片?你看不看?”
我愣了下:“我不看的,爸妈管得严,再说也没时间看。”
“嘿嘿,男人嘛,有时候需要释放的,憋着不好。”他朝我坏笑。
突然,他猛地伸出手来,一把抓住我的下面:“你有没有自己偷偷地做过?”
我知道他说的“做”是什么意思,顿时感到莫大的屈辱。
我猛地站了起来,一把推开他,快速收拾东西,慌慌张张地换鞋子,冲出门去。
身后,传来老师的声音:“你去哪儿啊?别乱说啊!”
我骑上自己的自行车,漫无目的地骑着,拼命地骑着,想把刚才的一幕远远地甩到身后。
我愤怒,我屈辱,我想骂人,我想打人,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。
我一口气骑到护城河的河边,这里没什么人。
站在河边,看着浑浊的河水泛着金光,我一拳,打在了护城河的栏杆上。
我没告诉我爸妈在补课老师家发生的事。
并不是为那个补课老师保密——我就是不想告诉我爸妈。
告诉他们又怎样呢?
父亲的暴躁,母亲的唠叨——我不知道告诉他们之后会有什么后果,索性选择不说。
我只是跟我妈说,我不愿意再去那个老师家补课。
我妈着急了:“我花了大价钱的啊,说不去就不去啊,你爸知道了肯定会发火。”
但我固执,说不去就不去。
我妈没办法,只好依了我。
打那以后,那个午后,在补课老师家发生的事情成了秘密,也成了我心中沉重的枷锁。
现在,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了,但那一幕幕,都仿佛发生在昨天,我想忘记,却越是记起。
更恐怖的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一切反而变得更加清晰。
我不敢与人交往,更不敢跟陌生人说话,包括跟男同学,我都刻意保持距离。
大概,在他们眼里,我是个怪人吧。
当然,我也没有女朋友。
我不知道,我什么时候能被救赎,能够从噩梦中解脱。
听了男孩的倾诉,我感到阵阵心痛。
本该享受青春年少的大学生,却被过往的阴影折磨得痛不欲生,时至今日,仍然走不出来。
什么是性侵?就是未经允许的性接触,包括强奸、猥亵,以及性骚扰等各种形式的性暴力。
强者肆意妄为,弱者不堪一击。
换句话说,性侵是对身体发肤、精神尊严、社会人格的三重伤害。
不可小觑。
性侵的对象,不只是女孩,还有男孩。
昨天下午,我在本市教育局参加“法治大讲堂”活动,检察院的同志给我们讲述了本地发生的几件猥亵儿童的案件。
触目惊心!
人神共愤!
检察院的同志特意强调了以下几点,其中就有“男孩也可成为猥亵的对象”。
调查表明,侵害男孩的嫌疑犯,不是同性恋,而是已婚的异性恋。
据不完全统计,男生被性侵的概率是女生的2倍。
在香港,每7个男孩就有1个遭遇过性侵;在美国,超过16%的男性在18岁前遭遇过性侵。
2013年,台湾当局教育部还特意拍了一部17分钟的短片,告诫世人:性侵无关性别。片名就叫——《如果早知道,男生也会被性侵》。
<电影中的台词>
而当下,很多父母不相信,性侵也会发生在男孩身上。
真的该敲响警钟,给所有的父母提个醒,保护我们的孩子,刻不容缓。
教给孩子必要的性知识,以及自我保护的能力,遇到让自己不舒服、反感的事情,应该立刻说“停止”,可以逃跑。
父母应该做孩子坚强的后盾,平时与孩子多交流,做孩子的知心朋友,假如孩子遭受侵犯,请无条件地站在孩子这边。
如果孩子遭到侵犯,一定要保留证据,要报警,将坏人绳之于法。
这世上,确实有很多阴暗。
但是,憧憬光明,我们就不惧怕黑暗。
希望这个世界,越来越好。希望我们的孩子,一切安好。
最后,借用韩国电影《熔炉》中男主大叔的一句话来结尾:“我们一路奋战,不是为了改变世界,而是为了不让世界改变我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