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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段关于成年人友谊的文字。
拖沓了很久,很多天下来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笔。
相比起曾经的爱人,我想,曾经的朋友是更让我意难平的人。
谈朋友,有时候的确比谈恋爱更诛心。
你最近一次觉得很累,是什么时候?
我室友和我说,他早上起床的时候觉得很累,昨晚的空调房太让人觉得疲惫了。
我妈妈和我说,每周五下午吸尘拖地搞卫生要弄上3个小时,她觉得很累了。
出差回来那一晚,飞机延误到了深夜,她患上了重感冒,一个女孩子拖着大号行李箱,爬了9层楼梯,中途累到坐在楼梯间。
她说,“我真的觉得好累啊。这么冷的天,能不能有人给我一个拥抱。”
今年广州的雨季特别迅猛。那天,刚好碰上她的生理期,腰部以下的位置像拖住了一块大石头,每走一步都觉得特别费劲。她撑着伞,从天河区跑到越秀区,从上午到下午,足足跑了三场面试,遇到了几个不太友好的面试官。到家以后,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,从天亮睡到天黑了,醒来的时候房子还是只有她一个人。
她说,“我真的觉得好累啊。能不能有人借给我肩膀,靠一靠。”
流感高峰期,一家三口都病了。她说,孩子病了有她,丈夫病了有她,她病了只有她自己。孩子病了带着孩子跑医院,丈夫病了陪着丈夫看急诊,自己病倒了却拖了好几天。一天下来,煤气灶没有停止过运作,煲白粥、熬中药;接着再给孩子喂药、喂粥,再给丈夫做面条。她累到坐在床边流眼泪。
她说,“我真的觉得好累啊。你们可不可以借个妈妈给我,抱抱我。”
不能否认,当你感觉到很累很累的时候,当你把“我真的觉得好累啊”脱口而出以后,你是怎么都无法压抑住心里的悲伤的,感觉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。
无论是谁,都没有办法支撑着你瞬间积极向上往前走,一切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,毕竟我们不是不懂,而是这一刻,已经不能做到了。
你努力维持稳定的情绪,你努力端正的心态,往往就在朋友给你传来的几个拥抱的表情时,全体垮掉。因为,你太需要这种关怀和体谅了。
在这种累到崩溃的时候,我们需要的不是朋友传授的能通往成功的捷径,也不是那些让人瞬间提升技能的方法论,不过是一个对方愿意去理解自己、体谅自己的拥抱。
最近,我的一位女朋友正在过着一段苦而寂寞,累而孤单的日子。
我邀请她来我家做客,给她做了几道小菜,我们一起站在厨房,我听着她絮絮叨叨,唠嗑着最近她发生的大事小事,看着她滔滔不绝的样子。
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,平常半小时能做好的饭,我们做了快一小时。我问她,喜欢吃什么,喜欢喝什么,要吃水果吗,要喝汤吗。
我知道她过得并不好,也明白她独身一人在这里的孤独感。我想,也许她来我这里唠唠嗑,吃个家常小菜,可以让她有家人的感觉,就没有那么冷了呢。
她小心翼翼地问我,我可以把你当作树洞吗?我说,可以,也许这段日子我不能帮到你什么,但是我会一直在。
我没说的一句是,刚刚迎接到她的那一刻,我真的想给她一个拥抱。
那天,另一位女朋友终于忍不住给我打电话,问我可不可以陪着她看急诊,她已经发烧很多天了。
我到了她家楼下接她,带着她去医院看急诊,她看着我熟悉的操作,笑着说,我可以考虑一下当医院的向导,给病人指引。
那天下午,我陪着她挂号、在咨询台办理定点医保、和主治医生交代病情、排队缴费、排队抽血、排队登记拍片、排队取药。等结果的时候,聊着些有的没的,累了的时候就各自玩手机。
说实话,这些事都没有很困难,我相信她一个人也能办得到,只是在生病的那一刻,人会变得没有那么无坚不摧,就会希望有个人在身边陪着。
哪怕只有一刻的陪伴,不必说什么,陪着也已经很好。
真正的朋友,从来就不是什么锦上添花的看客,而是能互相取暖,同步过冬的伙伴。
而我所做的,不过就是为了一段友谊而做的“分内之事”。
那些最难过的时候,最沮丧的时候,最失落的时候,我们互相鼓励着,互相理解着。
我们成为了彼此的情绪出口,成为了彼此的深夜树洞,给了对方片刻逃离的暗室。
我们又是彼此的正能量加油站,给了对方重新出发的通道。
这一切,仿佛才是成年人友谊该有的样子。
小时候,我很喜欢和朋友黏在一起,课间休息要在一起,上洗手间要在一起,参加活动要在一起,放学要在一起,春游秋游分组要在一起。
在我的心里,能事事在一起,时时在一起的人,才是朋友。
长大以后的我,才慢慢知道,我们不会每件事都能在一起,更不能时时都在一起,我们有着各自的生活、各自的工作、各自的任务。
从我们挥别校园的那一刻开始,我们的人生就开始加速,甚至失控。我们没有办法一起考研,一起考公,一起工作,一起恋爱,一起结婚,一起生孩子。
过去的20多年,我们都在相仿的节奏里成长着,我们在大多数时候都能理解彼此的恐慌和焦虑。而现在,我们却生活在自己的平行世界里。
当我在熬夜加班奋斗的时候,你在起夜奶孩子;我在经历和男朋友吵架的心痛的时候,你在国外独自完成着明天就要上交的论文;我在筹备着婚礼的时候,你却刚告别了一段错误的感情;我在遭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靠着运动瑜伽去舒缓压力的时候,你却盼望着这个周末要去哪个网红餐厅拍照打卡;我在为着生计奔波,你却在计划着这个小长假又要到哪个国家度假……
成长的岁月就像一张巨大的滤网,将朋友圈不停地过滤,留下少有的一个两个真正能继续陪伴自己的朋友。
成年人的友谊伴随着成长,逐渐剥离了那些肤浅的事,我们不再是形影不离,不再是规定式的聚会,不再只是围在一起吃喝玩乐聊八卦。
我们各自都呆在各自的生活里,遥遥相望,感受着各人的痛苦与无奈。
而当我们遭遇绝望、悲痛与无助的时候,朋友就会默默出现,撑着你,轻轻对你说:没关系啊,我们都是这样过来的。
或是,给你拥抱安抚着你,对你说,好好睡一觉,醒了去吃点好吃的。
在这个自顾不暇的时代,还能拥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很难。
我甚至曾经以为,有伴侣就足够了,他能理解我所有的快乐和哀愁。
直到最近这一段日子,我发现好朋友真的很重要。
一句“我懂你的这种感受”,就会让人觉得在这世界上没那么的孤单了。
一句“再难也要继续做”,就会让人觉得眼前的困难没有那么难了。
一句“最好的还没有来”,就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生还是充满希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