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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及活得通透,脑海里总会出现几个鲜活的人物,比如苏轼,比如陶渊明,比如蔡澜,还比如木心,但是如果让我们下个明确的定义,却很难清楚的界定。
就好像“更好的自己”、“有趣”、“情趣”一样,我们可以有所感知,却无法给众多的形式归纳统一的答案。
正因如此,我可以给自己一点遐想,对照达人,希望自己也活得通透些,毕竟近四十年的人生里,我在北方、南方的“揪扯”下,过着不一样的生活。
立冬以后,南方、北方的温度开始大幅度不同了。
南方还有人可以穿短袖,男人大多穿件衬衫或者卫衣就可以,女人们则无所畏惧,反正一年四季都是夏天,裙子丝袜高跟鞋,越冷越发的动人。
而此时的北方,风已经不那么客气了,清冷中多了些小刀子,人们开始穿起了毛衣。
我身为一个北方人,定居在福建,对两种温度颇有感触。记得当初还在北方,很冷的天气,某宝上还有人在卖裙子,卖短袖的衣服,我甚是不能理解,尽管书上写着南暖北寒,我也是无感的。
后来定居福建,一年竟然没有零下的温度,冬天也就是套件毛衣罢了,再后来年龄长了一点,也不过是枸杞保温杯,保暖内衣厚袜子,从此和棉衣棉袄告别了,也和冬天里那个臃肿笨拙的“胖子”告别了。
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告别自己,活着总要告别。
告别的不仅是棉衣棉袄,还有冬天里的精灵,晶莹的雪花。
算起来,我有十年未见雪花漫天而落,也有十年未能体味,一夜醒来“千树万树梨花开”的诗意,更是有十年,未能手握着冰雪,肆意地扔向伙伴,然后大声的狂笑不止。
其实何止是十年,那些岁月长河的上游里,多有我童年的影子,无忧无虑,无拘无束,我乘坐的欢乐小舟,在那个时候刻下了印记,每每寻觅,都能寻着。
只是在下游的岁月,多是劳劳忙碌,多是人情世故,我仿若丢了自己,成了这世间的养分,而又偏偏努力地养活着自己。
四十年,终于明白,有人需要我,我也需要别人,这样活着才有了味道。
回想起来,我人生上下游的分界线,不只是以时间为线,貌似也能以地域南北来分。
自出生到学业结束,都是北方完成的,工作一年后,因为爱情,才来到了南方。这就好像是在北方完成了从种子到含苞欲放,在南方完成了开花结果。
说起爱情,我经常开玩笑地说,这如果放在欧洲,一定是跨国恋爱,一个安徽,一个福建,相隔一千两百多公里。
关于两个人的爱情,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应该有故事的,出于对故事的好奇,亲朋好友总是问一个不变的话题,你们是如何认识的。
那时我总是告诉他们,我和爱人是同学,这样多少都可以给相识一个名正言顺的来由。他们却不知,我是通过网络相爱的。于此,我只告诉了母亲。
这在很多人的眼里,都是不现实的,虚无缥缈的,可我想的是,无论是网络还是相亲,亦或是一次不期而遇的邂逅,都无非是大千世界里,你我相识的一种方式,成功与否,不在于形式,在于爱有多重。
南水北调解决了水的问题,一条网络解决了我的爱情问题,跨越了1200公里,一生就这么纠缠在一起。
1200公里的“跨国婚姻”,生个孩子,都是混血儿了。
我一直觉得“混血儿”多是聪明的,毕竟两个地域的风俗人情,生存智慧都埋在基因里,文明的碰撞,会产生更大的文明。
果不其然,我有了自己的“混血儿”,正如我想象中的那样精灵可爱,聪明有趣。令我不得不写下“婚姻不是坟墓,养儿满是惊喜”。
这惊喜里,不仅是孩子的“省心”,更有着此生多了个至亲至爱的朋友。
以前读汪曾祺老先生的文章,说起“多年父子成兄弟”,总有一种错乱的感觉,君君臣臣,父父子子,层阶如此,何来兄弟一说。
有了儿子,才慢慢深有感触,父子是血缘注定的,兄弟是生活养成的。
我于他而言,少有高高在上的威严,多是一个幽默的生活玩家。
他于我而言,大多时候觉得他是一个崭新独立的生命,我和他只是此生的相逢。
放下了,得到了,我和孩子有着很多男人期望得到的父子亲情,无话不说,一起玩乐。等他长大,再一起把酒对月,诗话桑麻。
是吧,这样方好,无论是爱情,还是亲情,再多的形式和条条框框,归根结底都是人与人的情感,我爱的是你,你就是我爱的。
或许是我的影响,孩子也喜欢读书,他读刘墉,读梁实秋,也读蔡澜,在他们的文字里,读到人生性情,也读到吃货的要义,不仅吃,还要吃出学问,吃出精致。
可是我却难以做到,不知是不是因为,我是后天的“混血儿”,从北方混到了南方,多少总有不适宜的地方,还会闹出笑话。
北方吃空心菜,多是吃梗的,大火热油翻炒,蒜蓉混入出锅,脆脆的,口齿不留黏杂,甚是好吃。
初到南方,有一次,我摘空心菜,依然按照北方的习惯,去叶留梗,等菜上桌,大家仿若看了一场相声小品,大笑不止。从那以后,我记住了,福建人吃空心菜是吃叶的。
南北的差异,还有文化的差异,这种不同最明显莫过于祠堂文化和祭拜习俗。
北方人的祭拜通常都是于清明,赶往亲人长眠的地方,放一串鞭炮,倒一瓶酒、烧些纸钱,喊一句“您把钱收起来吧”,或者过年的时候,祭祖先,祭拜灶王爷和各路神仙,平日里鲜有人祭拜。
而南方人的祭拜就复杂多了,除了我们共有的清明扫墓,他们还会在冬至扫墓,其重视程度,是足以让学校放假的。
而遇到亲人祭日,他们煮上几个菜,拿到祠堂,待逝去的亲人闻闻人间烟火味后,再收起来,带回去供家人食用。
这座祠堂,不是某一家的祠堂,而是这一宗族的祠堂,族人们遇到大事也会聚在这里商量。
闲暇的时候,我曾特意逛过一些祠堂,构造大抵都是相同的,都带有天井,以和天地交换气机。后来才知道,客家人的房子大多都是如此。
除此以外,南方“做牙”更是复杂了。
所谓做牙,就是福建东南沿海一带的习俗,每月的初二,十六都是祭拜土地公的日子,人们摆上祭品,燃香焚纸,祈祷生意兴隆。
福建生活十余载,感觉到南方人对于家族的观念更重,而北方人的祭拜更为简单。
我这样一个“混血儿”,夹杂在其中,没有感受撕扯,而是觉得融合,既不忘列祖列宗,也尽量把生活过得简单些。
其实不论南方还是北方,所有的差异都是人的差异,所有人的差异,又都是毫无差异,太阳底下无鲜事,这就是我们的人性呢。
人来了又去,总该为前人留点记忆,这样或许我们也会被后人记着,不至于真的死去,真的消失了。
记得去年深秋,回到北方老家祭拜父亲,喊完他收钱,我站立坟边。天色已晚,月牙初上,秋虫鸣和,远处偶有犬吠,我忽然想起“野旷天低树,江清月近人”,那一刻我泪流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