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的时候厂长在忙,人没去,但礼带去了。
后来过了一段时间,美慧有事儿要找厂长帮忙,他不在公办室,其他人说他请了病假在家休息。美慧一听赶紧跑去他家了。
家里有人,还是个女的,两人似乎还有点啥不愉快。厂长见了美慧,有点尴尬地把那女的打发走了,问美慧找他啥事儿。
美慧也有点说不清的不自在,忙把手里的水果递过去说,听说你病了,我来看看。
厂长接了过去,说没事,就有点咳嗽,正好偷懒不去坐班了。
哦……美慧问了一声,刚才那人谁呀?
其实美慧没别的意思,就是顺嘴一说,可厂长的态度很奇怪,仿佛憋着啥似的,急不可耐地把话题转移开了。
美慧没见过那样反应的厂长,心里起了疑,然后自己去调查,竟然是个妓女!她跟厂长维持关系好几年了,算来下是刚调过来不久就有了。
美慧呆了很久,她想不到厂长是这种男人。
厂长的家她去过一次,完全就是个单身汉的屋,这么些年,也没听见他跟哪个女人走得近,要结婚啥的,可谁能想到呢,他竟然跟那种女人有关系!之所以一直没人知道是因为都是厂长过去找她的,这次是她跑了过去,又正好被美慧碰见了。
一个男人找女人睡睡觉,可这算啥大事吗?不算,厂长一个单身男人,解决点生理需求不是很正常的么。
可美慧心里有啥东西坍塌了,她觉得有些羞耻,仿佛是被背叛了,又仿佛是因为自己窥探到了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。她想起跟厂长认识的这些年,他从一开始就对自己很好,没有计较她的年少轻狂,在她犯罪的边缘拉了她一把,还给她的生活指了明路。
他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。她以前觉得说不定他对自己动了心思才会对自己这么好,可现在她明白了,没有,厂长自始至终都没对她动过心思。
他并不是一个私生活很干净的男人,可在她面前,他把男人私欲的那一面完全藏了起来,只展示了自己宽厚,稳定和大度。
她只是一个晚辈,并非女人。
还是那个妓女替美慧解了疑。
那天她记住了妓女,妓女也记住了她,她在打听妓女的时候,妓女也知道了。有天,妓女把她叫住,给了她一张照片,上面是一个年轻女孩,看得出来跟自己有五六分像。
妓女吐着烟圈凉凉地说,这女人,是他的初恋,后来分了,又死了。
美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照片看,这也许就是厂长一早就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吧,因为她们相似。
妓女凉薄地一笑。美慧懂她的意思,她在笑自己是个失败的替代品。但美慧没有生气,萦绕在她心里多年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,她有些释然,也有些许失落。
后来,美慧去看厂长,他有些老了,头发里透出隐隐的白发,他高兴地替她开门,问她喝饮料还是喝茶,又自顾地说还是喝红茶吧,对你们姑娘家好。
她都嫁人生孩子了,还说她是姑娘家。
两人聊了一会天,美慧说自己买了套新房子,到时候请厂长去坐坐,顺便帮自己写副字挂在客厅里。
他连连说好呀好呀,能干了,然后抬起手想摸一下她的头,就像以前她得了奖一样,但又尴尬地停住了。
她也不小了。
美慧就主动把头凑了过去,在他掌心蹭了蹭。
他的手依然宽厚有力,不知道为什么,美慧哭了,她用力地闭上眼睛。
在她懵懂无知的青春里,她的人生因为他没有走歪,尽管,其中也许并不单纯,但他曾给了自己像高山一般的无关风月的安全感。不管厂长是抱着什么目的对她好,她终究是受益者。
他是自己的贵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