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入新世纪，中国国有文艺院团拉了改革大幕，贯穿其中的关键词就是“市场化”。在移动互联网浪潮下，近年来短视频直播行业发展迅速，这也为文艺院团的改革打开了新思路。
宁波市演艺集团的大楼，在当地甬港南路245号，这里面的演员们习惯了改革所带来的变化，今年的关键词是“直播”：不到半年时间，甬剧、越剧、声乐、民乐四个品类都从零开始，成长起了粉丝人数过万的主播，带来了超1600场直播演出，吸引了496万名新观众。
“宁波是改革开放的前沿，一直以来在各个领域里都愿意去探索、去实践，宁波市演艺集团也一样，无论是体制机制改革还是各种业务上的突破，都走在全国院团改革的前面。”宁波市演艺集团董事长林红直言，我们的基因里就是要勇于去探索，也希望在新的赛道有新的突破。
从调研到试点，改革思维拥抱直播
2012年初，宁波市演艺集团成立，在文化体制改革的背景下，越剧团、甬剧团、歌舞团三个市属院团改制转成了演艺集团。其后数年里，集团不断整合资源，延伸成立话剧团，以及混改子公司开演文化公司等。
“在2024年4月，直播小组成立了。”宁波市演艺集团直播项目专班负责人邱裕紫禾表示，宁波市演艺集团的四个剧团演出任务比较繁重，让他们各自成立团队做直播，既不现实也不高效，最适合的方式是设立一个“直播项目专班”，充分放权，让这个小组自由探路。
开演文化公司接受了这个任务，而作为开演文化数字文旅部的成员，刚进公司两年的邱裕紫禾也大胆地接受了这个挑战，在专班小组负责执行。
一步一个脚印，摸着石头过河。以年轻人为主的专班小组先在抖音上调研，研究中央民族乐团、延边歌舞团这些直播了两三年的同行。他们直播戏曲、民乐、歌舞，而这些优质的演艺内容宁波市演艺集团也有。
紧接着，发动组建主播队伍，牵头组织剧团加入“艺播计划-抖音直播院团专项”，这个由文化和旅游部市场管理司指导，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和抖音直播共同发起的扶持计划，面向全国文艺院团开放合作，提供运营和资源扶持。
对接宁波市演艺集团的抖音运营人员说，“这个院团很独特”：反馈效率高、执行力迅疾、搭建了精细的经营团队。
通过加入“艺播计划-抖音直播院团专项”，集团成立了自己的直播公会。直播小组会像市场上的直播公会机构一样，做演员心理辅导、跟播、粉丝运营、直播间维护等工作。直播公会会事先把直播规则细节都问了个遍。那段时间，邱裕紫禾经常晚上十一二点还打电话来求教运营人员。
宁波市演艺集团的抖音直播运营中心，工作人员正在观测演员直播后台数据和互动情况 2024年4月，宁波市演艺集团的直播“试点”启动，用着租来的设备，由甬剧团的两个“台柱子”先试播。
从试播开了个好头，到大楼里搭建起三个直播间，20名演员作为首批“破冰队”投入了直播。
如此看来，市场化改革的经验方法用在了宁波市演艺集团拥抱直播的过程中。做直播，一个月内调研、试点、组建公会，开播两个月各团流水收入均过万元，确认投入产出比再铺开。
林红强调，如果认准这个新市场，就“先做了再说”。她对年轻人说，哪怕是试错也能接受，“有问题再协调，有困难就解决”。
从台上到屏前，演员价值能“被看见”
宁波市歌舞剧院美声女高音朱琳渴望“被看见”。相比北上广而言，宁波当地的艺术氛围没有那么浓烈，对美声来说尤为明显。
“抖音的直播间是是很好的平台，能够打破物理限制，让更多艺术的交流发生在线上空间，也有机会给演员带来相应的收入，很多网友都对我的专业表达了肯定，让我有机会去到更大更好的舞台。”朱琳说。
宁波市演艺集团演员们的直播间因为拥抱直播，很多艺术院团的演员从台上走到屏前，他们的价值也被更多人看见。
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的《中国网络表演(直播与短视频)行业发展报告(2023—2024)》显示，2023年我国网络表演(直播)行业市场营收规模达2095亿元，较2022年增长5.15%。演艺直播已经从对线下演出的“转播”拓展为定制化的演出形式，成为戏剧、声乐、曲艺、舞蹈、器乐等艺术类型的常规演艺路径。
演艺直播作为文艺表演的新媒体传播渠道，折射着人们生活方式、审美风尚、文化需求的新变化，在拓宽演出市场、推动艺术创新、助力文化传播等方面展现出巨大潜力。
“在直播间里，你就是主角。打赏意味着对演员专业的认可，对我的信心有很大提升。”甬剧团乐手张金亮在直播间里摘掉了最初因紧张始终戴着的墨镜，话越来越多。直播也让全国各地的网友了解到甬剧这个稀有剧种。有粉丝专门去剧场看他演出，还送上一束精心准备的鲜花。
中国社科院经济学研究所发布的《短视频、直播助力普惠性发展研究报告》就提到，直播平台充分发挥了“被看见的力量”，使越来越多的优质内容和主播进入普罗大众的视野。
而从更宏观的维度，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、教授李彪认为，直播打赏已经成为演艺经济的新形态，它相当于一种内容经济。同时，直播打赏对于演艺行业带来了溢出效应，比如能够助力一些濒危艺术门类的发展。通过互联网，这些艺术内容先被看见，再实现传承。“最终实现的，是整个演艺生态的多元化发展。”
新赛道新产业，积极开拓“第二舞台”
文艺院团在市场化的改革道路上，究竟还有多大的想象空间？“我们会把直播当成一个产业来做，这是一个全新的赛道。”林红说。
事实上，对于包括宁波市演艺集团在内的许多文艺院团来说，走进直播间已是开启了“第二舞台”。
数据显示，在一年时间里，活跃在抖音直播间里的140家文艺院团一共带来了6800场团体直播演出，相当于每天有18场大型文艺演出上演。文艺院团演员也以灵活的“个播”形式加入线上“第二舞台”。文艺院团演员带来76000余场个人演出直播，场次同比增长440.72%，打赏收入同比增长406.7%。
谈及宁波市演艺集团这小半年的直播成绩，林红和其他院团领导用了四个字评价，“超出预期”。粉丝和直播数据一路上扬，496万新观众只是一个开始。在直播间里，演员们也得到充分锻炼。
“既能线下演，又能线上演。”在林红的构想里，这是一个“数字化演艺经济”的概念。宁波市演艺集团共有200多个演(奏)员，在20个演员试点后，还有大量演艺资源可以调配。而加入“艺播计划-抖音直播院团专项”，让演员们走到屏幕前可能只是第一步。
林红表示，要真正开启“第二舞台”，不仅仅是在直播间里，而是所有更大更好更新的空间，都是我们的舞台，能不能跟文旅融合、跟产业融合、跟科技融合、跟教育融合，以及其他更多赛道融合在一起。
“观众在哪里，舞台就在哪里。线上也是第二个舞台。”林红直言，这几年，宁波市演艺集团不断拓宽“新演艺”的边界，寻找新舞台，改革的步子比以往迈得更大。
林红透露，宁波市演艺集团计划未来把直播间搬到沉浸剧场和景区里。这个“第二舞台”有很多想象空间，路可以越走越宽。
“走出去”意味着走出传统的剧场，寻找文化产业新的增长点。“放下身段，走到用户需要的地方去，贴合老百姓的文化消费需求。”林红认为，新舞台可以在更贴合年轻人口味的沉浸剧场，和文旅项目结合的广场舞台，“也可以在手机的直播间里”。
正如行业人士所言，基层院团是繁荣舞台艺术创作演出的重要力量，承载着丰富的地域文化和民间艺术。应积极整合各方资源，共同探索文化直播的新模式、新路径，推动基层院团在内容创作、传播方式、商业变现等方面实现转型升级。(文/李冰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