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王李另有一个诨名,叫做“善人李”。
徽州小镇,濒江带湖,山明水秀,至一步一景,转侧俯仰,皆成佳境。
李东升二十九岁那年,娶了东流名医贺章的女儿,名唤贺舒敏。是个知书识字的闺秀,人也娴静,脸似银盆,面带旺夫之相。嫁给李东升后,相继生了一子一女。
长女李霁远,长女李霁清。
有财富傍身,有贤妻在侧,儿女绕膝。按理说,李东升的日子已然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了。可他总觉得有一点遗憾。
这点遗憾在他心头,很是隐秘:晚间榻上,无甚情趣。
贺舒敏相貌端庄,人也刻板,行为举止都像是有条条框框在约束着一样。久而久之,让李东升觉得乏味。
他已经成了东流县的名流商贾,商铺开了一家又一家,他觉得他得拥有更多的东西,与他的身份相匹配的东西。
转眼,李霁远六岁了,李东升跟贺舒敏结婚七年了。
一日,李东升从县里回来,跟贺舒敏说:“县上跟我谈生意的几个老板,府中都有好几房妻妾,我却只得你一人。”
黄昏的光照在贺舒敏脸上,贺舒敏愣了一下。聪慧如她,懂了丈夫的意思。
“老爷可是想纳妾?”
李东升干咳了几下,掩饰着尴尬。
贺舒敏正色道:“既老爷有此意,为妻我岂有不允之理?但不知老爷相中了谁?”
李东升将自己平日所见之女子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,说道:“镇西街的黑子娘就不错……”
贺舒敏很是惊讶。她没有想到,丈夫选中的,是一个寡妇。
黑子娘,名叫青黛,从乡下嫁到镇上的。从前她男人是开豆腐铺子的。男人得痨病死后,她立马把豆腐铺子典出去了。人人都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。
她长着一张小尖脸儿,一把掐的小腰,走起路来,如风摆柳。一看就是个守不住的。男人死了,她典了铺子,得了钱在手上,随时准备改嫁呢。
李东升记得自己有几次路过西街,青黛正在给自己两岁多的孩子喂奶,看见他路过,她的眼神儿柔柔地抛过来,像是四月天儿的暖风,撩得他心里直发痒。
寡妇有寡妇的风韵,是闺秀比不了的。
李东升像魔怔了一样,想一头栽进她的眼神儿里。
贺舒敏听了丈夫嘴里说出的人,皱眉说道:“夫君要不要再思量一番?”
李东升一挥手:“我知道乡间有句话,寡妇进门不吉利,可舒敏你是个读过书的女子,怎会屑于信那些?这事就按我说的办吧。”
贺舒敏沉默了一会儿,看了看李东升的脸,说了个“好”字。
那年正月底,檐下的冰凌子初化的时节,小寡妇青黛带着四岁的儿子黑子嫁到了李家,给李东升做妾。
李东升没有看错,青黛在榻上果然是个妙人。温香软玉,声音娇媚,让他骨头发酥。
红烛燃着。
外头的冷风丝毫不影响室内的旖旎。
这两个各自娶过、嫁过的男女,在榻上滚出了洞房的滋味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