骆琪自己住,宝安打开门禁进来时她已经睡着了。
他关好卧室门,开始一点一点整理客厅。灶具归位,擦拭房间,顺便把她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。然后他自己在客厅卫生间洗完澡,换上干净的睡衣。
推开卧室门,骆琪正在梦中呓语:“妈!爸爸!别走——”
宝安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头,骆琪渐渐不再说话,打起呼来。宝安笑了笑,用胳膊扶住她的头,把她的枕头换掉。那枕头面上已经湿透,是她在梦里哭湿了。
骆琪窝在他怀里,过了一会儿醒来,翻身去亲他。宝安回应。他们非常熟悉对方的身体,在暗夜里唇齿交缠。骆琪今天心里是有委屈的,因为这委屈,她的进攻性很强。宝安被她弄痛了,但由着她胡来。
“喂,”骆琪忽然说: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
“怎么了?”宝安揽过她,闻着她头发里的香味。
“人家都说二婚女人掉价。”骆琪喃喃。
“是,”宝安的声音低低的,带着快要睡去的困意:“女人掉价,那男人还都是赔钱货呢。”
骆琪被他哄得开心,比宝安更快一点睡过去。
算了,她最后的一丝神识想:抠门就抠门吧,自己不想离开这个人了。
北山的风很大,骆琪蹲下把纸元宝摆好,却发现自己忘了带火柴。宝安没有抽烟的习惯,他也没带。
“下面有卖的。”他说完就下山去管理处那儿。骆琪把坟墓周围清理干净,抬头忽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。
那个人她认识。
中年女人也看到了骆琪,她犹豫了一下走过来,灰着脸跟骆琪打招呼:“你来了,今天的雨不大。”
他们这里年年清明都下雨,今年只在早上飞扬些雨丝,很快便停了。
骆琪点点头,没有要开口的意思。
中年女人有些尴尬,但她站着没走,过了一会儿说:“我儿子如果还活着,也有你这么大了吧。”
骆琪微怔,心里有点发苦。
“是。”她看着墓碑上已经有些斑驳的碑文,十三年了,今年也该修缮一下重新描字。
中年女人却似乎无人倾诉,此时逮到骆琪,恨不得把话说完:“除了你,陈嵩也还活着。可恨的是他们家搬家了,也不知道逃哪儿去了。”
她的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折了一根柏枝,边说边敲打在一块碑石上。柏枝上细小的叶子纷纷碎烂,落了一地。虽然在说恨,但她脸上更多的是沧桑后的愁苦。
十三年前,陈嵩偷开他爸爸的车出来,拉着他的同学志刚从陡坡上冲下去。骆琪的父母被撞倒,因为抢救不及时死在医院。志刚也死了,可陈嵩只是伤了腿。他未满十八岁,只进了半年少管所就无罪释放了。
那一次车祸,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。
她跌跌撞撞长大,靠着福利费支撑着读完书。毕业后又迷迷糊糊嫁了人,到三十二岁离婚后都似乎心智还不成熟。
女人叹了口气又瞅一眼墓碑,准备离开。
骆琪身后脚步声响起,她知道是宝安回来了。她转过身去,看到宝安的神情有些僵硬,那妇人在她身后说:“陈嵩,怎么是你?”
骆琪看到惊慌和无措浮现在宝安,哦不,陈嵩脸上。然后他退了一步,似乎要逃跑,却终于没有再动。
宝安,怎么是你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