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1月23日,文涛刚推开家门,五岁的女儿豆豆欢快地跑了过去,文涛看都没看一眼,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。
“豆豆别皮,你爸刚出远门回来,怪累的,坐好了,开晚饭喽。”看到文涛对女儿冷澹的样子,我还是强忍住心里的怨气强颜欢笑。
知道文涛今天回来,这一走就是十几天,我和婆婆特地做了几个文涛最爱吃的菜。
晚饭后,看到文涛满脸疲惫的样子,我忍不住问道:“原计划去上海三天的时间,怎么这一去就是十几天呢?是不是客户那边遇到了麻烦?”
“嗯嗯。”文涛胡乱应付着我,坐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。
“这几天武汉疫情越来越严重了,出门在外你可要当心。”我关心地对他说。
“净胡扯,也就是个流行感冒,别信网上谣言。”文涛满不在乎地说。
婆婆也白了我一眼说:“有些人总是小题大做,胡乱发布信息,还不是为了在网上赚个流量?相信他们这个世界都末日几回了。”
“咋是小题大做?今天没看新闻吗?武汉这么大的城市都封城了,这可不是个小动作。”看着文涛和婆婆满脸不在乎的样子,我又忍不住叮咛道。
“看了,我知道了。武汉离这里远着呢,关咱屁事。”
我俩正为这事争论不休,有人敲门,开门一看,是居委会主任李大姐和小区保安,我连忙叫他们进屋。
李大姐平时和我关系不错,她曾经托付我在厂子里安排了她两个乡下亲戚,一直感恩于我。
看到我出来了,李大姐连忙往后退了两步,并送给我两瓶消毒酒精,这在当时都是很难买到的东西。
她神色凝重地说::“我们就不进去了,和你们说个事,文涛前天乘坐的一辆从武汉到海南的大巴,查出了乘客有新冠肺炎疑似患者,现在已经排查到这里了,防疫部门要求文涛自行隔离观察,如果你和孩子也已经和文涛接触,也要自行隔离。”
“武汉到海南?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啊?文涛这几天去了上海,刚刚回来。”我惊讶地说。
“不会错的。”主任打开手机让我看:“你看,这是武汉那边发来的乘客资料,姓名,身份证号码都没错。我把这份资料发给你,你好好看看。”
“文涛,怎么回事?你去武汉和海南干什么?”我扭头问文涛。
文涛一愣,支支吾吾地说:“那个……那个,有个海南的客户,在武汉办事,我去了一趟,顺便又到了他的海南老家看了看他的公司状况。你知道,现在做生意可马虎不得,不亲自去看看哪能放心呢。”
“你真去武汉了?你回来怎么不早说?家里还有这么多人,你这不是作死吗?”
婆婆看了文涛一眼,欲说又止的样子,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。
李大姐也说:“武汉疫情消息铺天盖地,你咋就不当回事呢?幸亏你回家还没串门,要不然这个楼座甚至整个小区都要封闭,你们从现在开始必须重视起来,先单独隔离,按时查好体温,有什么症状及时汇报。”
当天晚上,文涛就睡了书房,我和女儿睡在卧室,我看着熟睡的女儿,暗暗祈祷我们不要有事。
我又拿出手机,仔细看了居委会主任发给我的那份乘客资料信息,心里对文涛这十几天的行程疑惑不已,他到底去武汉干什么去了呢?
蓦然,在那份信息里,我又发现一个似曾熟悉的名字。
一个女人的名字,我心里一下子沉了下来,不会真的那么巧合吧?
难道是文涛狗改不了吃屎,和这个女人又有了来往?
我叫王诗逸,老家是山东农村,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专业,和文涛在一次服装设计大赛上相识并相爱。
文涛家在郊区,父亲早已去世,独生子,那几年适逢郊区拆迁,家里得到了一大笔拆迁费。
结婚后,婆婆用那笔拆迁费资助我们成立了一家服装公司,法定代表人是文涛。因为我俩在这方面都是专业,短短几年,公司就在本地脱颖而出,每年可达上百万的利润。
2017年,公司招工,二十岁的武汉姑娘周玲来应聘,周玲身材高挑,长相甜美,很快得到了文涛的赏识,文涛让她兼职做公司的时装模特。
可是刚刚过去一年,他俩的风言风语就传到我的耳朵里,我让文涛给我做个解释,他澹然一笑,说这都是某些人对周玲的嫉妒,让我不要相信别人的闲言碎语。
可我还是放心不下,那时我的女儿还不满周岁,我也因为生女儿时难产子宫受损在家休养,医生告诉我,因为子宫受损过重,可能以后不能再怀孕,并让我们近期尽量不要过夫妻生活。
在这个空档期我难保文涛不会做出出格的事,自己的男人我能不知道?
为防患于未然,我坚决让文涛辞掉周玲,文涛犹豫了几次,最后还是给了周玲一笔补偿金把她辞掉。
可是随着周玲的离开,文涛对我也日趋冷澹,又加上我身体不适,文涛连和我说句话的兴趣都没有。
没有想到,三年后周玲的名字又开始出现在我的眼前,我心里不敢肯定,他俩的相遇是不是偶然。
那一夜我彻夜未眠,一会儿想着文涛和周玲的种种可能性,一会儿又被全家被隔离而心存恐惧,每件事的后果都将让这个家庭难以承受。
考虑再三,我还是决定先不过问周玲的事,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度过隔离期,如果因他俩的关系闹得全家不得安宁,这个家庭只会乱上加乱。
只要文涛没有在这次的武汉之行中被感染,他俩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说。
事态的发展果然越来越严重,隔离的第二天,也就是24日,文涛开始出现咳嗽发热症状,我找了一些备用的感冒退烧药放到书房门口,等我远离之后他再开门拿走,房间每天消毒两三遍,各方面都做得尽量细致。
那时我还心存一丝侥幸,希望他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感冒而已。
婆婆急得哭了起来,我告诉她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慌,没有确诊前一切都会有变数。
文涛吃了两天普通感冒药,发热症状没有丝毫好转,我心里也已是变得十分慌乱,文涛也变得焦躁不安,居委会打来电话询问我们的状况,我只好实话实说,我也因为瞒报了两天的发热症状,在电话里被李大姐臭骂了一顿。
很快医院里的车就赶了过来,身穿防护服的医生护士把文涛带走了,并嘱咐我在家一定要做好通风消毒工作,继续隔离观察,出现状况立刻汇报。
文涛成了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疑似患者之一,接着,我所居住楼房统一被隔离,原本关系不错的几家近邻也开始对我有了愤恨,给我打来电话,怨言牢骚甚至辱骂灌满了我的耳朵。
我流着泪在房间里胡思乱想,感到灾难就像天塌下来一样让我无法承受。
我心里有个预感,文涛的这次武汉之行,除了带来病毒感染的可能,还有一个让我逃不过的问题,如果他和周玲一直藕断丝连,这个本来就已经貌合神离的家庭就要迎来灭顶之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