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前,老鸨想让牡丹出场接客。调教了这么些年,该是回报的时候了。
她收了恩主的重金,颠着小脚给牡丹报喜,眉梢都透着欢喜。
可倔强的牡丹誓死不从,老鸨苦口婆心威逼利诱,牡丹一字不听油盐不进,只说自己卖艺不卖身,大不了以死明志。
到手的银子还能退了不成?老鸨怒了,胖手一拍桌子,桌上的茶杯惊跳而起。
她咬着牙冷笑道:“你一个窑姐儿,装什么贞洁烈妇?要有这高风亮节,也就不吃这口饭了!拿死来吓唬谁呀?你这样的多了去了,老娘我有的办法让你乖乖听话!”
风月场中雏儿不听话,被打死打残的常有,既然卖身为妓,就得听由老鸨摆布,哪由得姑娘自己做主?
牡丹因着一副好相貌和才艺才留到今天,已是老鸨开恩了,姑娘过了十五,恩主就不会给高价了。
老鸨的话让牡丹不寒而栗,她知道,在老鸨眼里,苦心养大的姑娘犹如地里的菜,掐尖儿的才能卖个大价钱。
一阵悲苦涌上心来,想当初八岁辗转卖到天香阁,已有七个年头,早已忘记家在何乡,更勿提爹娘姓名了。
自己苦心孤诣学艺,虽说不是天香阁头牌,也算是小有名气。可卖艺挣得的银两全被老鸨搜刮干净,赎身无望,现如今更是要逼着卖身,无路可逃。
牡丹心似黄莲,想着被那些猥琐龌龊之人糟蹋,感觉如坠无边深渊,天地顿时失了颜色。
在天香阁这几年,老鸨的手腕牡丹也见识过,曾有个烈性子姐姐不从,老鸨指挥龟奴用皮鞭活活打死,鞭上尽是人血肉沫儿。
那鞭儿常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,惹得一群苍蝇嗡嗡乱飞。
又有一个妹妹服务不好惹怒恩主,老鸨得知让龟奴将妹妹捉了来,当着众姐妹在她背上一脚踩下,那龟奴是个练家子,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,妹妹背嵴断裂,趴在地上哀嚎不止。
老鸨捏着手绢儿瞧指甲上新抹的指甲油,眼皮都未抬轻声道:“我这不养闲人,废了就拖到乱葬岗喂狗吧。”那口气,彷佛丢弃一块脏抹布一样简单。
众姐妹眼睁睁看着龟奴将那妹妹拖走,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簌簌发抖。
牡丹自知逃不出老鸨的魔掌,她也不想被人蹂躏,思来想去,人生一世,横竖不就是个死么?与其苟且偷生,不如早点了断留个全尸。
于是心一横,当夜将扯了房中垂着的丝幔,在房梁上打了个死结,脖子一伸悬梁自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