牡丹撒手而去,恩主兴冲冲来了,得知这晦气消息当场就翻了脸,大闹天香阁,老鸨好话说尽,又赔了一大笔钱才算把这事了了。
到嘴的肥肉都吐了出来,还带出了隔夜饭,气得老鸨将死去的牡丹骂了一天,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。
当夜睡在床上,恍惚间一股异香扑鼻,有人飘然而来站在床前,娇笑道:“妈妈好睡!却把女儿丢弃乱葬岗,连口薄棺也不肯给!那里太过冷清,女儿不喜欢,想还是回妈妈这儿来热闹些。”
那人娇娇弱弱看不清面容,老鸨手中的人命太多,也不知是哪个冤魂前来索命,那声音那身段似曾相识,不由惊出一身冷汗。
颤声道:“你是谁?你若要棺材,妈妈明儿叫人厚葬于你可好?你就别回来了啊!”
“哎呀,我的妈妈呀!我回来给你挣银子不好么?”那姑娘笑着在床沿坐下。老鸨顿觉周身一凉,如坠冰窖。她几乎吓尿,想爬起来逃跑,身子却被定在床上,连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。
老鸨只好哀求:“求你放过我吧!你要什么只管说,我都依你就是!”
姑娘嗤笑道:“妈妈慌什么?女儿是回来给妈妈挣钱的,只要妈妈不逼着女儿接客,该走的时候,女儿自然会走。”
老鸨好说歹说,姑娘总说要留下来,还伸手去拉老鸨的手,一股透骨的凉意顺着掌心传遍全身,老鸨觉得每一个毛孔都滋滋地冒着寒气。
她吓得大叫一声惊醒过来,睁眼一瞧,天已大亮,床前空空如也,哪有什么姑娘?不过南柯一梦而已。
老鸨擦了擦额上汗,想再睡会儿,忽闻一阵琴音传来,弹凑的正是牡丹拿手的曲调。心中大骇,正欲差人去瞧,一个丫头滚了进来,浑身哆嗦面色惨白,结结巴巴道:“妈妈,不好了,牡丹姑娘,回来了!”
“你说什么?”老鸨一惊而起,指着跌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小丫头颤声问:“她,她在哪儿?”
“妈妈早啊!”珠帘一响,一个身着浅黄对襟小袄,外披金黄斗篷的俏丽身影晃到床前,一股澹澹的奇香扑鼻而来。
床边的小丫头一声尖叫,惊恐万状地爬到一旁簌簌发抖。老鸨定睛一看,不正是牡丹姑娘么!
昨天明明看到她悬梁自尽,吩咐龟奴拖至乱葬岗掩埋,怎么现在齐齐整整出现在眼前?老鸨牙齿碰得咯咯作响,一拢被子钻了进去,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问:“你,你到底是人是鬼?”
牡丹娇笑道:“我的好妈妈耶!你忘了鬼是不能见光的呀!牡丹好好的站在你面前,怎么就变成鬼了呢?”
老鸨这才想起,现在天已大亮,即便是鬼也该销声匿迹了,哪里敢这样明目张胆出现?于是从被窝里钻出头来,吩咐地上的小丫头:“去,扶牡丹姑娘先坐,妈妈这就起来。”
她的算盘打得精,如果牡丹真是鬼,小丫头一扶必见端倪;如果是人,她也表现出了对牡丹的重视,为日后铺路。
可怜的小丫头筛糠似的颤抖着,哪里敢近前?
牡丹并不在意,自己在桌前坐下,自顾自取了杯子,从暖壶里倒了杯茶轻啜一口,颔首道:“嗯,好茶!唇齿留香啊!”
谁见过鬼喝茶的?老鸨大喜过望,这么说她的牡丹姑娘是真没死啊!可转念一想,又疑点重重。
首先,乱葬岗离天香阁这么远,牡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孩是怎么从死人堆里回来的?她素不喜黄色,今儿怎么穿了?而且身上这套衣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,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?
其次,天香阁的姑娘都要睡到巳时才起的,谁会天才亮就去结老鸨请安的?这不合常理呀!
再说,牡丹姑娘说茶水会影响肤色,所以从来不喝茶,怎么可能品得出这是好茶?
莫非这一死,性情大变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