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耳要纳天香楼的花魁半夏为妾,白芷是最后一个知道的。
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,她进门还不足一年,苍耳竟然就要抬姨娘,这是明晃晃地打她的脸!
她刚走到堂屋门口,就听到公公震怒的咆哮声,随即一个茶杯飞出来,差一点就砸中她。
苍耳跪在堂前,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,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不让他纳半夏进门,他就再也不跟任何女人同房。
白芷的脸色涨红,又发白。任何女人中,也包括了她。
苍老爷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。但再气,面对着五代单传的独子,他也无计可施。
对于大家族来说,还有什么比传宗接代更重要?
看到白芷进来,苍耳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。他眼神躲闪,起身跑了。
苍老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,接连骂了七八声“逆子”。
他长叹一声,对白芷说:“孩子,是我们苍家对不住你。你放心,只要我还活着,你就是苍家唯一上了族谱的大少奶奶,那等出身低贱的腌臜女子,绝不可能撼动你的地位。”
白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,公公这是打算默许那女子入门了?
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,无论是打一棒子还是赏一颗糖,她都只能受着,谁让她已经嫁作苍家妇呢?
苍家是凉城第一大世家,数代经营绫罗绸缎,族中旁支还有人在朝为官。背靠大树好乘凉,苍家的绸缎庄开遍了周边各个城镇,货品甚至远销塞外。
白芷的爹只是一介江湖游医,若不是苍耳的父亲做主上门提亲,定下白芷为苍耳正妻,白芷无论如何也高攀不上苍家这样的大家族。
成亲后,两人也是有过一段好光景的,花前月下,吟诗作对,过得好不快活。
公婆待她也甚是和气,看到他们感情好,更是乐见其成,从没有出现过像其他小媳妇那样被公婆拿捏的事儿。
白芷沉溺在苍耳的柔情里,全身心地投入到这段感情里。她满以为,他是她此生的良人,执子之手,就能与之白头偕老。
世家大族的子弟,都会给予妻子体面,成亲一年之内不会纳妾。即使真要纳妾,也会悄无声息地进行。偏偏苍耳性子桀骜,非要做出这样贻笑大方的事来,纳妾纳得人尽皆知。
白芷又气又羞,但也阻止不了半夏进门。
苍耳接连半个月都宿在半夏所住的西院。府中下人纷纷议论,说白芷所在的东院,烛火夜夜亮到天明,好不凄凉。
还是苍老爷看不过去,一顿拐棍抽到苍耳的身上,苍耳才勉强在东院歇了一宿。
过了几天,白芷随婆母上山礼佛回来,经过梅园时,远远看到半夏主仆也在园子里。
白芷装作无意地瞅着,发觉半夏竟然美得让人心惊。她穿着一身翠绿衣裙,身段挺拔如秀竹,连梅蕊白雪都被她的容光压得失色。
白芷怔怔地想,难怪苍耳要为她对抗全家。这样的女子,是个男人都想把她捧在掌心里娇宠呵护吧?
半夏也看到了白芷和婆母,扭着弱柳扶风的细腰走过来,微微福身行礼。
婆母脸色不耐地挥手让她离开,只拉了白芷往前走。
走得几步,白芷回头看,正正看到半夏也盯着她,眼里有不屑和挑衅,方才装出来的尊敬半分不剩。
白芷咬牙忍着,背嵴挺直离开了。
没过两个月,就传来半夏有了身孕的消息。
苍老爷两夫妻都快乐疯了,赏赐如同流水一般流进西院。
苍耳更是寸步不离守着半夏,每天想着法子寻来新奇玩意哄她开心。所有人都认为,这下白芷要彻底失宠了。
但苍老爷从行动上处处维护白芷的地位,半夏再受宠,所用之物、所受荣宠也绝不能逾越了白芷去。甚至是半夏孕期吃的补品,也一样不落地给白芷备了一份。
白芷嘴上不说,心里很感动。要知道,世人惯会捧高踩低、落井下石,在这样的大宅院里,不受夫君宠爱的女人,就连下人都敢歧视排挤。
有公婆给她撑腰,她的待遇比之过去,反而更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