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半时,月上中天。
苍耳进了东院,掀开白芷的被子就要上床。
白芷原本心里欢喜,但借着烛光,她看到苍耳腰间系着的香包变成翠绿色的。想到半夏最爱绿色,她的心便凉了下来。
她冷澹地说:“相公来得不巧,我这几天恰好是小日子,不方便。”
苍耳盯着她看了一眼,恼怒地拂袖而去。
白芷心里多了一丝快意。
半夏身子笨重,他才来找她,把她当什么了?
第二天,婆婆来找白芷,语重心长地劝解她说:“对于女人来说,子嗣和男人的宠爱就是最好的傍身之本。若两样都不占,日子要怎么过?我和你爹现在还硬朗,还能护着你。男人天性就图个新鲜,若是将来我儿掌了家,世间好看的女子又这般多,你能跟几个置气?”
这话如同针尖一般扎在白芷心上。她也是女人,逃不过这宿命。
两天后的夜里,苍耳再来,她不再将他往外推。一夜欢好,倒也咂摸出一点刚成亲时的甜蜜来。
没过几天,白芷经过梅园,看到自己送给苍耳的白色锦缎香包被人撕扯成两半,大喇喇、脏兮兮地躺在她的必经之路上。
嚣张得可恶。
白芷捡起那香包,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人扎了一个洞,呼呼漏着风。
从那之后,她再也没有给苍耳做过香包。
经过厅堂时,白芷听到公公恼怒的声音从海棠窗格里传出来:“溷账!你再宠爱小妾,她的出身到底上不得台面,担不起世家的名头。她已经先怀孕,你无论如何也得让正妻快点开枝散叶。若让小妾母凭子贵,强压正妻一头,咱家就会落得一个宠妾灭妻的恶名。”
苍耳争辩了几句,却被苍老爷啪地打了一耳光:“我不求你跟白芷有多恩爱,但你个把月必须进她的房一回,这是家规!”
白芷讽刺地笑笑,转身离开。
一月有余,白芷给自己把出喜脉。公公婆婆听闻这个消息,对她宠爱更甚,府中一切都先紧着她的需要。
自从她怀上身孕后,苍耳就再也没有在东院出现过。
白芷心里苦涩,她终于明白,他来东院歇息,除了纾解身体需求,也是为了完成任务。
随着半夏的肚子渐渐隆起,府中又大张旗鼓地多了一个姨娘,据说是苍耳豪掷千金,从乐坊里竞买来的绝色歌姬。
苍耳夜夜宿在新姨娘的厢房里。白芷的陪嫁丫鬟喜儿幸灾乐祸地对她说:“小姐,听说夏姨娘摔坏了好几个瓷器,昨儿个还说肚子疼,喊了两回郎中。”
她又压低声音说:“我听夏姨娘的丫鬟说,夏姨娘到新姨娘那里找了几回茬,都被少爷给拦着了。”
白芷笑了笑,又觉得有些悲凉。
她一直以为她跟苍耳之间有感情,如今看来并没有。据说当初苍耳嫌弃她家世单薄,不肯娶她,是公公执意坚持。成亲当晚,他揭开她的红盖头那一刹那,眼里溢满了惊喜,大约也是看中她容貌出色。
遇到容颜更胜一筹的半夏,他的柔情立即都转到半夏身上,半点都不剩。
如今半夏有了身孕,他又纳了新姨娘。
这个男人不薄情,他只是从来没有用情。
苍老爷逼苍耳每天跟着各家分店的掌柜学习打理生意,但苍耳对生意毫无兴趣,父子两人时常发生争吵。
正月里,半夏在梅园雪地上摔了一跤,滑了胎。
西院里一片愁云惨雾,白芷也深居简出,轻易不出东院门。但苍耳还是当众指责她:“你作为后宅掌权者,要不是你没有监督好下人扫清园子里的落雪,半夏也不会小产。”
白芷咬紧了牙,忍下这莫须有的罪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