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接过玉坠,果然触手温润,是一块上好的玉。
胡寒指了指桌角:“桌子歪了。”
她回头看,堂屋里的桌子因为一条腿短一截,一直是歪着的。那又怎么样?
胡寒说:“垫桌子腿。”
李秋云结巴道:“这这这这……用这个玉坠垫桌子腿?”
“不然呢?”
“这玉不是这么用的。”
你不要,好歹也能卖个好价钱,足够她和她爹吃上一年。
“就这么用,凑合着垫一下。”
拿玉垫桌子腿的事过了三天,出了一件大事。
那天中午,胡寒没有来,她一人烙了一张饼,就着咸菜吃饭。
有一个年轻的后生从门外走进来,站定了,望着她。
他一句话不说,就那样站定了望着她。那眼光让她想起胡寒。他也这样望着她,只是他的眼光带着调侃,温和雅致。这人却像看到什么好吃的食物,赤裸裸地盯着她。
她有一瞬间毛骨悚然。
那人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,原来在这里,我说他怎么天天往这里跑。”
她还没反应过来,那人倏忽就到了她眼前,提起她的衣服,狠狠地亲了上来。
她只到那人嘴巴处高,那人毫不费力将她提起来,像提着一个玩偶一般。她拼命挣扎,推他,然而他双手卡上她的脖子,勒得她快出不来气了。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,犹如毒蛇的信子在她面颊上缠绕,濡濡湿湿,中人欲呕。
死亡的恐惧一丝丝爬上来,李秋云全身冰凉如坠冰窖。
她望了望遥远的天,干净湛蓝,不见一丝云彩,像一汪深潭静水,想让人溺毙在其中,大地被雪刚刚洗过,风里带着泥土的清新。
她想我要是死了,我爹该有多难过。
她娘生下她就走了,她爹再没有娶妻,一直拉扯着她长大。她开窍晚,小时候不哭不笑,也不知道别人为什么大哭又为什么大笑。二叔说,这怕不是个傻子,不如扔掉吧。她爹不,一直守着她,心肝宝贝一样疼着。一直到她7岁,她才突然开窍,知道这世界上有高兴,有伤心,有欢喜,有厌恶。那天晚上爹去捉妖,在门口一再叮嘱,她知道爹有一句话没说出口,她爹想说,若妖怪威胁你,保命要紧,那些贞操名节都是个屁。
现下我也要走了,要去找我娘了,我爹该怎么办。她想。
远处突然出现一个小白点。
那小白点,瞬间就到了眼前。怎么有点像胡寒呢。她想,我果真快要死了,脑子都不清楚了。
又近了一点,竟然真是胡寒。
他寒着脸,那脸色比冬天的江水还要冰凉。就那么一言不发冲上来,一脚将那人踹开。动作稳准狠,半点都不拖泥带水,那人被踢得老远,爬起来又跌倒。
李秋云全身没有力气,软软地蹲在地上咳嗽。她大口呼吸着,嗓子烟熏火燎一样疼痛。胡寒扶起她,拍着她背,见她脸色渐渐有了红晕,皱眉道:“你看让我住下多好,哪能出这种事?你还巴巴地赶我走。”
地下那男人哈哈大笑,像是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。
胡寒冷着脸站起来,白裘青衣,连风都温柔起来。
他走到那男人身边,脚从他手指上碾过,他却看都不看一眼,像脚底下踩着的,就是坚实的大地。那人也硬气,李秋云看得都疼了,他却哼都不哼一声。
胡寒道:“郎三,你狼族果然从上到下都不要脸啊,什么事都要掺和。”
郎三不屑道:“我要是你,早就将她一撕两半,磨磨唧唧,算个什么东西。”
胡寒突然转身笑道:“你还不走?”
李秋云一愣,他能走吗,他手还被你来回踩着呢,再踩下去,那手就废了。他想走也走不掉啊。
郎三道:“你一只天狐,在人间一个丑女人身边,整天摇头摆尾活得像只狗一样,丢人不丢人?”
胡寒也不发怒,对着李秋云道:“你二叔是方圆百里有名的猎人,有一种畜生一定没猎到过。”
秋云愣道:“什么?”
胡寒:“七星天狼。”
郎三大怒道:“胡寒,你敢!”
胡寒温柔地笑,蹲下来抚摸着那人的头发道:“这七星天狼,乃是狼族最古老的一支,他们生来就是狼族的首领,天生勇猛好斗,最不服气居于人下。”他仿佛想到了世上最好玩的事情,接着道,“七星天狼的皮毛,背部有七颗连缀起来的星星,被视为吉兆。据说七星天狼出现的地方,必然是当朝盛世,因此从古到今,每一个帝王都在找寻七星天狼的踪迹。可是他们不知道,这七星天狼啊,好处不在此地。他的皮毛价值黄金万两,穿上它,些小动物不敢靠近;身上的肉,能让畜生脱胎换形,能让人类延年益寿。”
郎三脸色发白,道:“胡寒,我狼族和你狐势不两立。”
胡寒托着脑袋想了一想,又问李秋云:“你二叔今天在哪儿?”
李秋云指了指后山。
胡寒点头道:“我先把他送到后山,你二叔立马开膛破肚,当然是好。不过最好呢,是将这东西拴起来,看家。他若每天叫唤两声,就给他点东西吃,不叫唤,就饿着他。等养够了,再杀他,把他的肉给你吃,你能多活几年。”
李秋云心道,我才不吃。
胡寒抚摸着郎三的脸道:“我和你从小一起修炼,若不是你一心在她身上,我也不至于偷袭成功啊。看着你倒霉,我怎么这么高兴呢。”
郎三的脸随着他的抚摸,渐渐变得毛茸茸的,不大一会儿就显出原型,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狼。
胡寒提起他一条腿,道:“我去去就来。”
李秋云奇道:“你真送给我二叔?”
胡寒道:“不好吗?”